我在这个破旧的出租屋里迎来了一个新生命。
当孩子响亮的哭声在耳边响起,我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。
而孩子的爸爸,却在这个时候去机场迎接他的梦中情人,
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到我们的身边。
当我前男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,我正忙着在商场里清理垃圾桶,手里还戴着手套。
他旁边的那位女士,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,她随意地将她喝完的奶茶杯扔进了我手中的塑料袋。
那奶茶溅得我满脸都是。
前男友一认出我,眼神立刻变得沉重,然后示意那位女士离开。
接着,他抓住我的手,一字一顿地向我发问。
“乔桃,这几年你去了哪里?为什么毕业照那天我回国,却没有看到你?”
我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,回答他:“我没能完成大学学业,我退学了。”
“为什么退学?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学习吗?”前男友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痛楚。
“就像你看到的,我现在只能做清洁工,而且我还得继续工作,如果领导看到我在这里聊天,肯定会责怪我。”
我紧紧抓住手中的塑料袋,它发出了尖锐的声响,同时我展示了一下我那副心爱的粉色橡胶手套。
前男友的眼神立刻变得深邃。
他是我的前男友,我们是在大学时期相识相爱的。
大三那年,他的心上人回来了,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。
他离开后,我发现自己怀孕了,没有家人的依靠,也联系不到他。
每次电话都只有冷冰冰的忙音。
我手头拮据,尝试了很多土方法来打掉孩子。
吃了沾有观音土的鸡蛋,让别人用鞋踢我的肚子,还洗冷水澡。
但这些都没有成功。
我还是个孩子,却要面对肚子里另一个小生命的成长。
我挺着大肚子躲在出租屋里,因为总是挂科,最终被学校劝退。
依靠着以前的贫困补助和在大学城周边的小吃摊洗碗,我勉强维持着生计。
大学城里有很多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孩。
我就像她们之间的一只小老鼠,挺着大肚子,穿梭在出租屋和小吃摊之间。
有时还会偷偷把大学生们吃剩下的食物带回家。
那段时间,我总是幻想着前男友能回来,能把我带走,好好照顾我。
但他从未回来找过我。
我也就不再幻想了。
我也明白了他离开的真正原因。
他的真爱已经回来了,而我,只是一个廉价的替代品。
我手里提着垃圾袋,慢慢走向商场外头。
突然,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映入眼帘。
我儿子,年仅五岁。
乔天赐小朋友,嘴里嘟囔着:“妈妈,你怎么那么慢呢。”
他一边熟练地打开塑料袋,从中挑选出瓶子,踩扁后放进自己背着的竹筐里。
那个大竹筐,我曾用它背过一岁的儿子。
梁朝不是问我,毕业照那天我为何缺席吗?
那时候,我正背着一岁的乔天赐四处奔波,寻找工作。
作为一个高中学历的单亲妈妈,在这座城市找工作并不容易。
我遭到过无数次拒绝,走过无数条路。
我所在的山城,多雨多坡,我背着竹筐沿着石板路走,每到一家店铺都面带微笑地进去。
然后,又带着失落走出来。
在喧嚣的街道上,灯火辉煌,细雨朦胧,没有一家店铺愿意收留我。
后来,我终于找到了一份“小饭桌”照顾孩子的工作。
我再三保证,乔天赐很懂事,不爱哭闹。
老板好奇地看过来,天赐确实乖巧,他睁着圆圆的眼睛,安静又懂事。
小孩子怎么会不爱哭呢?只是那时候我营养不足,奶水不足。
乔天赐吃不饱,一开始还哭闹,我紧紧捂住他的嘴。
后来,他就不哭了。
乔天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,所以周末不上幼儿园时,就跟着我上班。
我迅速从回忆中抽离,想要赶紧去帮儿子的忙。
突然,我愣住了。
梁朝出现在我的面前,他穿着西装,与垃圾中转站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我下意识地捂住乔天赐的嘴。
乔天赐却不合时宜地喊我:“妈妈,我弄完了!快表扬我。”
梁朝向我一步步靠近,他抓住我的手腕,语气中带着一股狠劲:“乔桃,这是我的孩子,对吧?”
看着几乎和梁朝一模一样的乔天赐,我说不出话来。
乔天赐看到我被抓住,迅速摘下身上的竹筐。
他像一头小豹子一样猛地冲过来,伸出脚狠狠地踢梁朝的腿。
我不得不承认,乔天赐的狠劲随他爹。
“你放开我妈妈。”
乔天赐没有哭泣,他挡在我面前,使劲儿地踢着梁朝。
梁朝双手猛地抓住乔天赐的腋下,他力气大,一把将乔天赐举起来。
梁朝露出一个不太温柔的笑容:“我是你爸爸啊。”
这句话刚落,乔天赐几乎愤怒地喊道:“我爸爸早就死了!”
梁朝放下乔天赐,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:“你妈妈撒谎了,我现在来接你们了。”
说着,他还不忘一脚踢翻乔天赐放瓶子的竹筐。
“这种垃圾以后不用捡了。”他随意地说道。
梁朝的行为激怒了乔天赐,乔天赐迅速跑过去扶起竹筐,手忙脚乱地把瓶子捡回去。
我使劲儿地挣脱梁朝的手,说:“梁朝,我们过得很好,你不要打扰我们了。”
梁朝一向霸道,他装作没听见,继续捏着我的手。
天赐虽然才五岁,但他含着眼泪,狠狠地咬住了梁朝的胳膊。
梁朝吃痛却不放开,他俯下身子摸了摸天赐的头,带着赞扬的语气说:“一看就是我的儿子。”
我急了,说道:“梁朝,你要是再不离开,我就大喊抢孩子了,你也不想丢人吧。”
梁朝反而笑了,他目光狠厉:“乔桃,你要么抱着孩子跟我走,要么我就找人趁晚上绑了你们。”
这就是梁朝,和以前一样,任性、傲慢。
大学时期,我有幸结识了梁朝,他是我的同窗好友。
我自幼便失去了亲生父母的庇护,据我的养母透露,我被亲生父母以三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他们。
每当提及此事,养母总会轻抚我的脸颊,感慨道:"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。"
高中毕业后,他们为了将我尽快嫁出去,竟然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。
在一次深夜,我毅然决然地逃离了那个家,随身携带着多年来积攒的积蓄。
我带着身份证,独自踏上了通往大学的旅程。然而,养父母却多次来到学校,逼迫我退学,将我嫁为人妇。
就在我陷入绝境之时,梁朝挺身而出。当时,养父母将我堵在了学校门口,而梁朝恰好路过,他点燃了一支烟。
梁朝将烟头狠狠地按在了养父的手上,然后挑眉冷冷地说道:"你们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、拐卖女大学生吗?"
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躲到了梁朝的身后。
养父愤怒地骂道:"你他妈是谁啊?"
梁朝毫不犹豫地回答:"我是她男朋友。"紧接着,他给了养父一拳。
那一刻,梁朝就如同天神降临,将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。
从那以后,我便决定跟随梁朝,无论他走到哪里,我都会紧随其后。
生存的本能告诉我,梁朝能够保护我,成为我的依靠。
梁朝从未拒绝过我,但后来我才明白,像我这样既贫穷又漂亮的女孩,正是他们这些富二代的玩物。
更何况,我的长相与梁朝的初恋女友有着几分相似之处。
在一个醉酒的夜晚,梁朝堵住了我的嘴,我们从此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。
那时的我,被爱情冲昏了头脑,完全沉浸在拥有一个既帅气又富有的男朋友的喜悦之中。
梁朝对我呵护备至,经常带我去品尝美食;在我生理期时,他会为我准备一杯温暖的奶茶。
为了回报梁朝,我主动承担起了清洗他所有衣物的责任。
每周五,梁朝都会将装满脏衣服的行李箱交给我,而我则乐此不疲。
尽管室友们觉得我有些疯狂,但我却感到无比甜蜜。
然而,在恋爱的甜蜜中,我却忽略了许多东西,那些被我忽视的细节,或许才是我真正应该关注的地方。
比如说,梁朝对我可真是不屑一顾。
外出用餐时,我总感到尴尬和羞愧,低着头,不敢开口提结账的事。梁朝的目光扫过我,满是轻蔑。
我身上穿的是淘宝买的四十块钱毛衣,毛衣上的毛球多得不得了,梁朝随意地说了一句:“我家擦地板的布都比这好。”
梁朝发现我的打底裤破了个洞,他终于忍不住了。
他说:“乔桃,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注意形象?”
其实我也不想这样,但我确实没钱,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都花在了学费和生活费上。
梁朝不在的时候,我经常在食堂喝免费的汤。
梁朝那轻蔑的语气,让我瞬间泪流满面,感到无地自容。
梁朝从床上坐起来,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,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。
我都不敢跟梁朝发脾气,梁朝不理我,我也不敢去找他。
后来,梁朝给我买了三条新的打底裤,送到了我的宿舍。
这是梁朝想要和好的表现,当晚他又带我去了宾馆。
梁朝虽然嫌弃我、看不上我,但他似乎也放不下我。
我表现得很乖巧、听话,就像一张白纸,任由他随意涂抹。
直到我听到梁朝在亲密时刻摸着我的脸说:“虽然你和暖暖有几分相似,但性格完全不同。”
暖暖是谁?是他钱包里那个长发的女孩吗?我不敢问。
我怕失去我唯一的依靠。
梁朝带我去见过他的朋友,他的朋友说:“这是从哪里找来的A货啊?长得倒是挺像,但完全没有暖暖那种骄傲的气场。”
从那以后,梁朝就再也没有带我见过他的朋友。
那天晚上,他掐着我的腰,强迫我笑:“乔桃,你能不能笑得自信一点?给我看看你的骄傲。”
我笑得都快僵了,但他还是不满意。
晚上睡觉的时候,我背着他偷偷练习笑容。
泪水却浸湿了整个枕头。
我们在一起三年了。
大三的时候,梁朝接了个电话。
我听到电话那头娇滴滴的声音:“小弟弟,姐姐回国了,你要不要来接我?”
梁朝立刻从床上跳起来,穿上衣服,甚至精心地打了发蜡。
我把被子裹在身上坐起来,问他:“梁朝,你还会回来吗?”
“出租屋给你续租到毕业了。”梁朝说完这句话,就再也没有回来,他不再理会我这个贫穷、卑微的我了。
其实也应该感谢梁朝,他多续了半年的租,我就是在这个出租屋里生下了天赐。
现在梁朝站在我面前,他依然看起来高贵、富有。
我抬起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问他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我也不知道,但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儿子捡破烂、住垃圾场。我给你一套房子,你们就住在这里吧。”
梁朝把我和天赐带到了高档小区。
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神坚定,就像黑色的宝石。
梁朝并不是爱我,他只是想要补偿我。
但我已经不需要了。
「咱们这儿离那所天赐就读的幼儿园挺远的,每天接送他上学放学真是不太方便。」我这么一说。
梁朝随口就接了话:「那种一个月才几百块的幼儿园,咱就别去了,我得给我儿子找个好点的,得是那种能做英语早教的,你可别耽误了孩子。」
他这一句话,直接就把我给噎住了。
是的,无论怎样都不能苦了孩子。
我也就不再矫情地推辞了,天赐应该享受得到父亲给予的一切。
于是我们就在梁朝的家中安顿了下来。
天赐一开始挺不高兴的,他一直在那儿哭,嘴里还不停地说想回到原来的家。
我第一次动手打了天赐,我把他拉到卧室,蹲下来,严肃地对他说。
「咱们现在住的地方,比之前咱们租的那个破屋子好太多了,你的幼儿园老师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呢,你跟着她能学到不少东西。你得明白,现在的一切比过去好得多,你为啥还想回去呢?」
天赐转过头去,不想让我看到他眼里的泪花:「但是妈妈,我知道你不想见他。」
是的,我对梁朝恨之入骨,可每次在他面前,我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我大声地训斥天赐:「那是妈妈的事,妈妈会过好自己的生活。你不需要为了妈妈而委屈自己。」
我不希望天赐有太多的压力。
我希望他能够快乐地成长,哪怕以前生活再怎么拮据,我也会用塑料瓶盖跟天赐一起玩「踢足球」的小游戏。
在天赐的生日那天,我会用家里的电饭煲精心制作蛋糕,插上蜡烛让天赐许愿。
天赐三岁时的愿望还是「希望能见到爸爸」。
我告诉他:「爸爸其实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,他是个救火的大英雄,天赐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,做一个有正义感的人。」
在遇到梁朝之前,天赐一直坚信我的话,他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荣。
我带着擦干眼泪的天赐走出来的时候。
梁朝正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。
这是他的家,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,我自然没有资格说他什么。
梁朝一边玩着手机,一边冲我喊:「乔桃,快点儿做饭,我饿了,好几年没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。别人都做不出那味。」
我并没有拒绝,毕竟寄人篱下,就得拿出点东西来交换。
梁朝拿出了玩具放在地上,招呼天赐:「儿子,爸爸给你买了玩具,来,咱们一起玩。」
他并没有征求天赐的意见。
天赐看都没看那玩具一眼,他说:「我帮妈妈去厨房择菜。」
梁朝显得有些失望。
饭菜做好后,我走出来问梁朝:「梁朝,以后你打算承担起天赐的责任吗?那苏暖怎么办?」
梁朝说:「我和苏暖根本就没谈过,她把我当弟弟。以后我会承担起你和天赐的责任。」
他说「你」这个字时咬得很重,生怕我听不清楚。
我咬了下嘴唇,心里明明想说「不用你管」,但看到天赐摘菜时嘴里念叨的英语单词,我便把这句话咽了回去。
我深知,自己没有学历在这个社会上有多艰难。
即使,我现在已经自考了本科,但仍然不够。
吃完饭后,我拿着考老师的书在看,梁朝凑过来问我。
「你看教育学的书干吗?你想当老师啊?」
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处,让我很不舒服,我掩饰住不耐,淡淡地说。
「嗯,有这个打算。」
「别考了,我花点儿钱直接把你送进去,就在咱们家附近的小学,怎么样?」
我摇了摇头,低下头继续看书。梁朝不喜欢我对他的忽视,他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他。
「桃桃,咱们能不能回到从前,就像大学的时候那样过日子。」
说完后,他仿佛给了我天大的赏赐,用一种几乎得意忘形的语气说。
「你自己带着我的孩子也不容易,以后我来照顾你。」
我在出租屋的那一年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?
梁朝从来没有去找过我。
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流羊水的时候,梁朝在哪里呢?
那天,是房东把我送到了医院。
房东说,大晚上的睡不着,还以为是猫在叫。
我压根没搭理梁朝,结果这家伙火冒三丈,摔了个盘子来发泄情绪。
然后,他气鼓鼓地拍屁股走人了。
打那以后,梁朝几乎天天来报到。
他有时逗逗天赐,有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但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我。
到了晚上,他还挺自觉,直接搬去另一个大卧室安营扎寨。
天赐和我,咱们俩对梁朝视而不见。
但有一天,天赐突然变了。
那天他放学回家,嘴角带着伤,我赶紧问他咋回事。
天赐摇着头,死活不肯说。
这孩子才五岁,就知道把心事藏起来了。
我火冒三丈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为力。
我一遍又一遍地逼问他:「出啥事了?是不是跟人打架了?」
天赐还是一声不吭,梁朝回来一看他脸上的伤,差点没跳起来。
「你脸咋了?是不是跟人打架了?」
天赐还是不吭声,梁朝一把把他抱起来,跟抱麻袋似的。
「走,跟爹说说,谁敢欺负咱天赐,我非把他揍扁不可!」
这可是天赐头一次感受到偏爱。
天赐从小就特别懂事,他知道我不容易,几乎从不给我添麻烦。
我也从不敢像梁朝那样,动不动就放狠话。
那天晚上,梁朝把天赐抱进小书房,两人在里面待了足足一个小时。
出来的时候,我能明显感觉到天赐变了。
他好像明白了「爸爸」这个词在他生活中的意义。
有爸爸的感觉,就像有了靠山,有了无穷无尽的安全感。
以前在幼儿园,有个亲子活动。
我没法请假,去不了。
每次这种时候,天赐就坐在角落里,静静地看着其他小朋友。
这个小朋友是爸爸带来的,他们穿着小恐龙服。
那个小朋友是妈妈带来的,妈妈带来了很多小豆子,拼成绿豆画。
天赐从没跟我说过他羡慕。
但后来,我从门外看到他。
小小的他,弯着腰趴在桌子上,哭得稀里哗啦。
我故意跺了跺脚,他赶紧擦干眼泪,紧紧握着手里彩笔。
那张画上,泪痕斑斑。
画的是一个大英雄,是他在超市电视机里看到的奥特曼。
那就是他心中的爸爸。
自那回书屋的对话后,梁朝与天赐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。
梁朝沾沾自喜,自以为自己撬开了天赐的心房。
他几乎天天在我这儿安营扎寨,无需劳作,只需享受吃喝玩乐,做个阔少。
梁朝给了我一笔巨款,让我告别了朝九晚五的日子。
他轻描淡写地一刷卡,便是普通人一生的积蓄。
我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富人与穷人的差异。
梁朝的阶层,是我毕生奋斗也难以企及的。
有时看到梁朝躺在沙发上打游戏,我会想,为何我以前如此喜欢这样的人?
梁朝一顿饭点的外卖,价值两千元,吃几口就扔进垃圾桶。
我想起了过去和天赐坐在小台阶上,分享五块钱的便当。
梁朝无才无能,懒惰、任性、贪玩,却有丰富的资源供他挥霍。
而天赐和我,只要有一点机会,就会拼命学习,吸收知识,用好奇的眼光看世界。
我曾想过和天赐继续过着简朴的生活。
对于梁朝的施舍,我坚定地拒绝,视若无睹。
但突然间,我感到了心理的失衡。
寄生虫在资本的蜜罐中享受温暖,而蜜蜂却在枯草中度过寒冬。
天赐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,有着超出年龄的洞察力。
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态度变化,开始刻意接近梁朝。
我本不想让天赐面对残酷,但他早已体验到生活的残酷,学会了一些超出年龄的成熟。
这是无法改变的,这是他成长的必修课。
当梁朝再次来访时,我没有再忽视他,而是尝试与他交流。
梁朝对这种改变感到欣慰,认为我依然是那个恋爱脑的我。
我像以前一样,毫无保留地爱着他。
他在苏暖身上从未得到过这样的爱。
苏暖美丽、富有,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。她看不上梁朝,但不介意将他当作备胎。
所以,当苏暖发现梁朝最近不再随叫随到时,她敏感地找到了我,并且沾沾自喜地将我的存在告诉了梁朝的妈妈。
梁朝自以为是的“夫妻生活”还没过几天,他的妈妈,一位强势的贵妇王婷就找到了我。
她看起来六十多岁,脸上带着高位者常有的傲慢。
她无需在我面前装出温柔和蔼的样子。
王婷给了我一笔可观的价钱,让我离开梁朝和天赐。
即使梁朝不学无术,我也配不上他。
底层人的狭隘,还是不要传给大孙子为好。
王婷看到天赐时,眼睛都亮了,这是她的大孙子,隔代亲。
或许,这个“小梁朝”也能挽回梁朝父亲多年出轨的心。
在退还支票的过程中,我不小心碰到了王婷的手。
她用力地用湿巾擦拭自己的手。
我这个底层的蟑螂,可能携带了什么细菌。
天赐被王婷接走了。
那晚,我依偎在梁朝怀中,泪水浸湿了他的胸膛,此刻我只有脆弱。
梁朝笨拙地安慰我,他的大手轻拍我的背,试图抚平我的悲伤。
我的泪水似乎刺痛了他的心。
并非他深爱我,而是那晚他突然意识到。
他这么大个人了,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。
他刚亲近的儿子,立刻被送回老宅,去讨好那个老家伙。
梁朝的儿子,生来就该骄傲,他离开父母时,眼中含泪,却始终没有落下。
天赐离开时,他没有看梁朝一眼,默默诉说着对父亲的失望。
而我哭了很久,也没有责怪梁朝。
梁朝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,他的眼神深邃,他捧起我的脸说。
「我们三个会在一起。」
梁朝的父亲出轨多年,他内心深处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。
虽然他嘴上不说,但我注意到,他常常望着我和天赐出神,偶尔还会傻笑。
他会一次性买几百块钱的菜,把冰箱塞得满满的。
我不在家时,他会不厌其烦地扫地、拖地、整理房间。
这些都是他梦想中的家庭生活,他渴望拥有的。
所以遇到我和天赐后,他就一直紧紧抓住我们。
梁朝非常讨厌他父亲的花心,所以他追求苏暖,其实也并非深爱苏暖,而是一直在提醒自己要专一。
要专一、要忠诚,不能像父亲一样。
屠龙少年绝不能变成恶龙。
梁朝的执念,成了我手中的第一把利刃。
我握住他的手,平时话多的他此刻沉默了,他沉稳地抱着我。
我们的心跳此起彼伏。
我靠在他怀里,紧紧握着他的小指,声音微弱。
「可惜,我们还没和儿子一起去过游乐场。」
恋爱时,梁朝从未去过游乐场,他讨厌这种给孩子带来快乐的地方。
不是没有人陪他去过,妈妈的小奶狗,爸爸的小二奶,都曾牵着他的手去过游乐场。
听我说完,梁朝亲了亲我的脸,声音沙哑地说。
「这一天会来的。」
梁朝回到了他的老家,向母亲表明了他想要投身家族企业的决心。
王婷对梁朝的能力和判断力持怀疑态度,毕竟他以前总是表现得既暴躁又缺乏思考。
王婷拥有自己的小型服装品牌,便随意地给了梁朝一个,让他去尝试经营。
让我吃惊的是,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竟然开始做直播卖货了。
梁朝亲自出镜,摆出了一个傻乎乎的形象。
说实话,他装傻的样子还真是挺像回事的。
也许他本来就有点傻。
网络上的人们真是有趣,他们可能不喜欢那些炫富又任性的富二代。
但如果是一个励志又接地气的富二代,网友们就会争相追捧。
梁朝没有公司经营的经验和技巧,他想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,只能亲自下场带货。
一开始,梁朝还有点放不开,穿着西装,一本正经地介绍产品。
但这样的直播效果并不好,观看人数少,观众也不买账。
梁朝在家里琢磨点子,找团队包装自己,学习各种主播的话术。
一场直播下来,他又是蹦跳又是大喊,嗓子都喊哑了。
曾经的贵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?他的许多朋友都像看笑话一样给他打赏。
但他并不在意,反而嬉皮笑脸地说道:"家人们,别光顾着打赏,多买几件衣服啊。"
虽然直播时他看起来很开心,但每次下播后他都很沮丧,甚至坚决不让我去看。
他不想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梁朝甚至为了吸引眼球,自己穿上女装进行展示。
他怎么会不觉得尴尬呢?他的耳朵都红透了,但还是硬撑着。
那场直播结束后,他嗓子沙哑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我端着梨汤走进去,他故意没锁门,就是希望我能去安慰他,给他鼓励。
梁朝蜷缩在被子里,被子里仿佛隆起了一座小山。我轻轻掀开被子,他突然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,把我拉进被子里。
在昏暗的被窝中,我们四目相对。他眼眶通红地问我:"你没看直播吧?我是不是特别傻,特别像小丑?"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,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耳垂,说:"你不是小丑,你是我心中的英雄。"
我的话音刚落,他就立刻抱住我,把头埋进我的怀里,呼吸温暖。
他用一种很少见的撒娇语气说:"我真是为你付出了很多。"
但说实话,他穿着女装,喊着"家人们,我的福利不止女装,还有汽车、化妆品、金饰……"的样子确实挺逗的。
虽然直播看起来有些可笑,但赚钱的速度确实快。梁朝的整活让这个小品牌一个月就赚了五百万。
这五百万让王婷和梁朝的父亲开始注意到了梁朝。
王婷手里的服装品牌规模都不大,真正知名的几个品牌都在梁朝父亲手中。
梁朝的父亲邀请梁朝共进晚餐,梁朝也把我带了过去。
饭桌上,乔天赐也在。他乖巧地趴在梁朝父亲的腿上,说着吉祥的话语。
我印象中的天赐不是这样的,他总是沉默寡言。
但现在,他穿着小西装,眼睛笑得弯弯的,甜甜地一句一个"爷爷",梁朝的爷爷笑得用手抚摸着他的头。
这是梁家的第一个孙子。
梁朝看起来并不高兴,他的眉头紧锁。
吃饭时,梁朝的父亲对他说:"你现在走上正道了,我也很高兴。你明天就来公司上班,我会找人教你。"
很多私生子都进入了梁朝父亲的公司,只有梁朝一直固执地不肯去。
这次他去了公司,也意味着父子关系开始缓和。
梁朝去了公司后,把那个服装品牌转手送给了我。
连同运营团队也给了我,我如饥似渴地学习着管理公司的知识。
以前我对梁朝有些反感,但现在,我对他亲切多了。
他没有只顾自己前进,而是推了我一把,给了我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。
梁朝的父亲突然离世,连遗嘱都没来得及留下。
那些他未曾公开的孩子们,还未能正式成为家族的一员。
他因心脏病发作,从楼梯上跌落,生命戛然而止。
梁朝急忙赶往老家,开始准备父亲的后事。
他把我带在身旁,他的心思显而易见。
不久,梁朝接管了家族的生意,被迫迅速成长,面临激烈的竞争。
他每晚带着酒气回家,当我在沙发上研究合同时,他会紧紧抱住我,仿佛要将他的疲惫传递给我。
「工作真是要命,那些人太难对付了。」
「到处都是陷阱,一步走错就可能掉进去。」
梁朝不停地抱怨,无论是难缠的对手还是繁琐的股东事务。
他就像一朵原本在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,突然被推到了外面的暴风雨中。
他很不适应,公司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家成了他的避风港,每晚向我倾诉后,他又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,迈向公司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注意到梁朝似乎成熟了许多。
他开始从容不迫地主持重要的招商会议,冷静地面对外界的挑战。
但回到家,他又会像个孩子一样,立刻搂住我的腰。
当苏暖开始频繁给他发信息时,我意识到梁朝真的变了。
他成为了苏暖眼中值得信赖终身的男人。
对苏暖发来的信息,梁朝并不在意。
他懒洋洋地把手机递给我,翻出苏暖的信息,期待地观察我的反应。
他希望看到我嫉妒,希望看到我发脾气,这能证明我爱他。
他以前讨厌我嫉妒的样子,但现在却希望将我的表情刻在心里。
我没有去看苏暖的撒娇信息,对我来说并不重要。
看到我的冷静,梁朝没有像以前那样生气摔东西。
反而像一只沮丧的大狗,把手机塞进沙发缝里,转过身去不理我。
我继续阅读营销学的书籍,对他不予理会。
过了一会儿,他懂事地又来到我身边,搂住我,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。
看到他对我的依赖,我露出了一丝浅笑。
两年来,我一直无名无分地陪伴着梁朝。
我不断揣摩他的心思,分析他的想法,每一个字、每一个动作都是我反复斟酌的结果。
他内心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庭,夫妻恩爱、孩子乖巧,这是他从未得到过的,那我就来满足他。
时间如流水,他沉浸在扮演好丈夫、好父亲的角色中,无法自拔。
我故意依赖他,让他为我付出,付出得越多,他对我的爱就越坚定。
他不断地投入自己的感情和精力,沉没成本越来越大,他已经输不起了。
我像一个潜伏的猎人,耐心地观察着这只懵懂的大兽步入我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当他学会在我面前控制情绪时,我知道,我赢了。
当梁朝在公司站稳脚跟后,他回购了公司的大部分股份,然后向我求婚。
他单膝跪地,2400架无人机在空中组成了"Marry me",夜空中的烟花绚烂绽放,照亮了整个天际。
我微笑着接过了他手中的戒指。
成熟的稻穗垂下头颅,它在告诉我,是时候收获了。
梁朝,你可曾体会过,翘首以盼一个注定不归的人,心中是何种滋味?
那是一种不断树立梦想,却又不得不亲手将其粉碎的无奈,是一种误以为自己已融入你的世界,却不过是匆匆过客的绝望。
梁朝在外所承受的压力,我了然于心。
然而,我却选择无视他的压力,当他归家欲给我一个吻时,我却偏过头去。
冷漠,成了我折磨他的武器。
他试图与我沟通,我却以冷漠回应,不予理睬。
梁朝那温馨的家庭,就这样被我亲手摧毁,我将年幼的天赐送至贵族寄宿学校。
当他归来,家中不再有温暖的灯光和热汤,只剩下冷若冰霜的我。
我不断地用过去的往事与他争辩,我指责他过去对我不公,如今我对他的冷漠,便是对他的惩罚。
看着梁朝如同摇尾乞怜般求我原谅,我心中竟有一丝快感。
他甚至不敢摔东西,因为一旦他摔东西,我便会离家出走。
他必须在寒冷的冬夜,四处寻找那个裹得严严实实、吃着烤红薯的我。
最终,他只能无助地蜷缩在地毯上,默默流泪。
我可以想象,在他心情崩溃之后,还要自己收拾残局,然后第二天依然要衣着整洁地出席重要会议。
我冷笑着,看着他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。
我经常在公司加班到深夜,有时甚至不回家,直接在外过夜。
清晨,当我回到别墅,他坐在沙发上,眼眶红肿、嘴唇干裂,问我:「你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?你一夜未归,向你的丈夫报告行踪就这么难吗?」
我只回了一个字「忙」,然后径直走进书房,将门紧闭。
我并非只是用冷暴力对他,当他崩溃之后,当他反复确认这份爱意之后,我会给他迟到的温暖、迟到的陪伴。
他的精神几乎紧绷到了极点。
梁朝是个重视感情的人,因此感情成了我手中的利刃。
我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剥夺他的自尊、安全感和骄傲。
我清晰地看到,梁朝不断地崩溃,又不断地重建,他逐渐枯萎、逐渐憔悴。
结婚一年,他从最初的歇斯底里,变得麻木,我甚至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迟钝。
我发现他开始服用药物。
艾司西酞普兰——那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。
梁朝曾试图向我求助。
我却故意装作没看见。
他曾满怀希望地手捧玫瑰,来到公司找我庆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。
透过玻璃推拉门,他看到我正弯腰指导一位公司里英俊的下属,面带温和的笑容。
从他的角度望去,我几乎要拥抱那个男人。
他走上前,带着怒气抓住我的手,拉我往外走。
我不耐烦地说:「梁朝,你又在发什么疯!」
「桃桃,你离他太近了,我不喜欢。」梁朝放开我的手,脸上写满了委屈。
「你怎么这么不成熟?我这是在工作,你好歹也是个公司的总裁,难道你不会这样吗?」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让梁朝瞬间爆发,他愤怒地将玫瑰砸在电线杆上。
「我的秘书、和我打交道的下属都是男性,即便有女性高层,我也会注意与她们保持距离,你为什么不能注意?」
「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!」
我看着在大街上丢脸的梁朝,抛下一句话,转身离去。
睡觉前,梁朝抓住我的肩膀,问我:「桃桃,你到底爱我吗?是不是真心爱我?」
他问到最后,语气急切,像是在逼问。
我皱着眉头抱怨:「你弄疼我了,你到底睡不睡?不睡的话,我去书房。」
我坐起身,抱着被子向书房走去。
当我走出大门的那一刻,听到了梁朝痛苦的声音。
「桃桃,我痛苦,不是因为你欺骗了我,而是因为,我发现我依然渴望你的爱。」
「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!」
我摔门而去。
后来,他开始不再问我是否爱他,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,他只是不愿相信而已。
梁朝不明白,他付出了这么多,为什么我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呢。
当梁朝的情绪越来越低落,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时,我开始将自己的亲信安插进公司。
梁朝向我求婚时,给了我一部分公司的股份,作为股东之一,我有权利调动一些下属。
梁朝似乎默认了这种行为,因为我达成目标后,就会给他一些好脸色。
我替换了一些曾经和梁朝一起打江山的老部下,让那些老员工都很不满。
我巧妙地脱身,把梁朝推到前面去迎接那些元老的怒火。
我看到梁朝越来越忙碌,他经常奔波于各个会议,去安抚公司一些人的情绪。
他也会心烦意乱,质疑我:「桃桃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
当梁朝质疑我时,我会发脾气。
「梁朝,他们都看不起我,背后说我麻雀变凤凰,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我面前受气!」
「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?」我皱着眉头问梁朝。
我看着梁朝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,他紧锁眉头,又来哄我。
一遍又一遍地向我证明,他没有看不起我,他是爱我的。
其实梁朝并不傻,他只是有点单纯,他也知道我是无理取闹。但他有错在先,他为过去的事情感到愧疚。
只要我提起他曾经把我丢在出租屋的事,他就会妥协。
他太想维持和我正常的家庭关系了。
所以他不断地退让,委曲求全。
梁朝给我特权后,我也会回报他。
我会特意把天赐从寄宿学校接回来,我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场玩一玩。
出发前,我特意叮嘱天赐:
「记得要开心哦。」
天赐如今才五岁,但以前和我在一起时还会露出笑容。
现在他经常面无表情,眼神中透露出的成熟和复杂,让人难以相信他还是个孩子。
听完我的话,他低头说:「我都懂。」
有时候,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,或许当初带着天赐离开是更好的决定。
但看到天赐身穿名牌,享受着优渥的生活,我又觉得自己没有错。
每当我陷入迷茫和犹豫时,我会立刻抛开这些念头。
人永远不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或迷茫,否则就会像梁朝一样,困在过去。
既然无法回头,那就勇往直前吧。
梁朝得知明天要去游乐园,兴奋得像个大男孩。
他特意提前买了情侣衫和亲子装,我穿粉色的米妮,他穿蓝色的米奇。
还为天赐买了可爱的兔子耳朵发箍。
天赐刚想拒绝,但想起我的话,脸色一变,最终忍了下来,勉强露出一丝笑容。
我看到天赐板着脸戴着兔子耳朵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这画面实在太搞笑了!
梁朝见我笑了,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。他抱着我又叫又跳:「看咱儿子多可爱,当小童星都绰绰有余了。」
天赐皱了皱眉头,有些不情愿地说:「爸爸你好吵。」
虽然是在指责梁朝,但梁朝看起来却非常开心。他眉眼间满是笑意,仿佛驱散了往日的阴霾。
他牵着我和天赐的手,一起走进了游乐场。
梁朝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,我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向里面。
我发现文件夹里是游乐场的手绘攻略,上面还用彩色笔画了小兔子等图案,虽然画得不太好看,字迹也很潦草。
从字迹我就能认出那是梁朝写的,他学习不好,字也写得不好看。
梁朝注意到了我的目光,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,笑着说:「我早就想一家子出去玩了,所以做了很多攻略,这只是其中一部分。」
接着,他有些失落地说:「还有去三亚的、去迪士尼的……好多地方的攻略我都在做。咱们一家子下次可以去。」
说完,他观察我的脸色,握紧我的手,小心翼翼地问:「你说对吗?」
他期待着我的回答。
我点了点头,他立刻露出了笑容。
此时的他,完全不像是曾经那个又酷又痞的富二代,而是变得沉稳温柔,宛如一潭湖水。
我们一起坐了过山车,一起坐了激流勇进,一起去探险屋……
一开始天赐还有些烦躁,但随着游戏项目的增多,他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属于孩子的天真和爱玩。
在鬼屋里,他和梁朝被一个假手吓得抱在一起。
我一脚踹开假手,梁朝和天赐两个人眼里都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,看着我。
那一刻,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和快乐,虽然短暂,却如流星般璀璨。
当他们父子俩抱在一起充满崇拜地看着我,梁朝偷偷拽我的衣角,他把天赐举到肩膀上含笑求我表扬时,我几乎要心软了。
几乎要心软了......
最后,我们一起看了游乐园的烟火。
烟火绚丽夺目,天赐几乎舍不得眨眼,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,而我在看天赐,梁朝在看我。
当我的目光转向梁朝时,他又赶紧抬头看烟火。
璀璨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,我看到梁朝的眼眶湿润,仿佛含着潺潺的水色。
梁朝像个爱哭鬼。
有些事,不做则已,一做就要做到底。
心软手软,只会让事态恶化。
梁朝投了一笔钱,搞了个休闲疗养的庄园。他对这项目信心满满。我生孩子时身体受损,梁朝打算等庄园建好,就逼我去疗养。
他早就选好地了,在康富的郊区。
股东们对这事并不买账,梁朝是用自己的账户投资的。
可能抑郁会让人反应慢半拍,他太想做些什么,来证明自己的忠诚。
梁朝风风火火地开建,融资也到位了,结果政府突然下文。
康富郊区不让建,说是环保和防火有要求。
也就是说,梁朝得面临巨额的财产赔偿。
他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。
他的病情更重了,经常失眠,怕影响我睡觉,就主动去沙发上睡。
我早上起来,总能看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,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叫他一声,梁朝会马上挤出一个笑容。
那笑容,既勉强,又悲哀。
公司的股东很快发现了梁朝的精神问题,已经到了瞒不住的地步。
股东们开始抛售股票,还有人散播他抑郁的消息。
公司股价一路下跌。
我手里的股票没卖,还问梁朝要不要我支援点。
我的服装品牌现在做得风生水起,积蓄也不少。
梁朝咬着嘴唇,说「不用」。在他眼里,男人找女人要钱,是丢脸的事。
那段时间,我迷上了下国际象棋。
我俯瞰着棋盘,拿起最后一个棋子,将「国王」拿下。
我买入了一堆便宜的股票,花费了我一大笔资金。
资金来源是哪里呢?康富郊区的地段是我精心挑选的,当传出要兴建豪华庄园的消息时,许多人抢购了附近的土地和商铺。
我早早地买下了那些土地,赚得盆满钵满。
一将功成万骨枯。
梁朝意识到一切的时候,公司董事长的宝座已经易主,换成了我。
他蜷缩在拉上窗帘的房间里,像一只濒临死亡的猫咪,躺在地毯上。
以前他吵架从不锁门,因为他总是期待着我能走进去哄他。
这次房间上锁了,说明他已经不再期待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。
爱与希望都是伪装,欺骗和掠夺才是我的真实面目。
梁朝终于彻底明白了一切。
我叫人把门打开了。
门一开,我立刻拨打了「120」。
梁朝用书房里的瑞士军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。
缺乏常识真是可怕,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致命。
他的脸色苍白,意识模糊,当我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时,他并没有躲闪。
他轻轻地蹭了一下。
我说道:「梁朝,我也想知道掌控一切的感觉,以后让我来掌控你,好吗?」
他没有回答,明亮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,就像被灰尘覆盖的珍珠。
梁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,失血过多让他濒临昏迷。
我握着他的手,自言自语。
「梁朝,你渴望一个家,但我要做这个家的主人。」
梁朝闭上了眼睛。
他被送到了急救室,虽然没什么大碍,但他拒绝见我。
王婷几次发疯,但她束手无策,因为我掌控了一切。我警告她,如果再闹,我会冻结她所有的银行卡。
和王婷谈完后,我也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手。
梁朝康复后,也没有见王婷。
他取出了最后一笔钱,开车离开了。
他去了哪里,我不知道,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可能是周游全国,也可能是环游世界。
我想把天赐接到我身边来细心照顾,但天赐拒绝了。
他还想继续在寄宿制学校上学。
那天晚上,天赐放假回家,我抱着他给他讲故事。
「森林里有一只大老虎,他是百兽之王。有一天他出去捕猎,不小心把自己的小老虎弄丢了。后来他努力寻找,终于找到了。一家虎又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。」我讲完这个幼稚的故事后,紧紧握住了天赐的手。
天赐慢条斯理地补充道。
「找到了就能幸福快乐吗?小老虎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苦。」
「小老虎被丢到城市后,他可能翻垃圾桶找吃的,可能装作小猫乞讨,也可能下雨时在泥潭里滚了一身泥。」
月光下,我捧着天赐的脸,他美丽得像个小天使。
天赐的声音又小又温柔,他反而给我讲起了故事。
「所以,小老虎回去后,他不会快乐,他会恨大老虎。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,当初为什么要丢掉我?」
我坐直身子,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说:「后来,大老虎生病了。」
天赐舔了下嘴唇,用稚嫩天真的语气说。
「小老虎没有看到。」
一瞬间,我仿佛置身冰窟。
那个「秘密」夜晚结束后,我几乎像丢包袱一样把天赐送回了寄宿制学校。
在学校门口,天赐露出了早已知晓的表情。
他没有拉我的手,也没有给我一个离别的吻,他问了我一个问题。
「妈妈,我以后再也不会有爸爸了,对吗?」
我回答:「也许会有,也许永远不会。」
我雇了人去监视梁朝。
据那人说,梁朝自己把豪华轿车换成了一辆四十万的越野车,他亲自驾驶,穿越了北国的荒原,也踏遍了南国的密林。他那曾经白皙的面孔已经晒成了古铜色,曾经不沾阳春水的纤细手指也已经变得粗糙,长满了老茧。
他通过旅行来治愈自己。
偶尔,我也会放下手头的工作,去追寻他的身影。
我站在街角,看着他坐在一家小众的咖啡馆里。
一群女孩在他的旁边一直在偷偷地观察他。
在姐妹们的哄笑声中,最漂亮的女孩走到他面前搭讪,他抬起头愣了一下,然后露出了笑容。
以前的梁朝很单纯,后来变得沉稳、真诚。现在的他更像是一艘经历过沧桑、带着印记的船,散发着独特的魅力。
我拉低了帽檐,看着他和搭讪的女孩坐在一起聊天。
自从我头脑发热地生了孩子后,我一直告诉自己,不应该后悔,人要向前看。
但是看到女孩坐在他对面,笑得像春天一样温暖的时候,我的心还是酸了,最后落荒而逃。
有人释怀了,有人在回忆中一次又一次地爱着。
【梁朝番外】
我知道她在看我。
所以我故意接受了那个女孩的微信,故意笑得很开心。
当她消失在街角时,我对那个女孩说了声“抱歉”,然后起身去追她的身影。
我不会追上她,不会质问她,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纠缠。
我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身影,她也瘦了很多。
离开我后,看到我过得很好,她也会生气吧。
那就生我的气吧,继续恨我一点,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点情感纠葛了。
这些年来,我知道她的消息。
她成了一位女企业家,她的身影出现在了许多报纸和杂志上。
我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她的照片,做成了一本书。
那本书时刻提醒我,我要恨她,她让我失去了一切。
我恨她,我恨她,我恨她。
一开始,我还想过要报复,想看她跪在我面前求饶,想看她哭得撕心裂肺地说对不起。
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。
我走遍了山川湖海,看遍了太多的风景。
在雪域高原的一个蒙古包里,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和我共饮烈酒,哭着说。
他的妻子去世了,死于癌症,他卖掉了所有的羊,还差二十万。
她嫁给他后从未快乐过,总是要辛勤劳作,他大男子主义,从未表达过对她的疼爱。
“她死前都没听到我说过一句,我爱你。”
酒缸砸在地上,我也抱着那个蒙古汉子痛哭,哭出了我所有的委屈和恨意。
男人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算了,算了,女人心都狠,我家那个婆娘也是恨我的,走了也没留下一句话,她想赢就让她赢吧。”
离开那天,我骑马和他一起在草原上驰骋,我们都没有提起那个哭得很丑的夜晚。
你想赢,我就让你赢吧。
后来,我发现我的身后多了一个人。
她踩着我的脚印,跟着我看这个世界。
那一刻,我也想过,她是不是后悔了,是不是想找我。
但我已经累了。
信任已经崩塌,几乎无法重建。
在她离开的那条街上,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。夕阳西下,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。
我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,似乎在追随她的影子。
看,连影子都知道,我爱她。
没出息的梁朝啊。
- 完 -